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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少年初相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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紅纓燃酥果,九月果香四溢。

昆侖門大開,這是十五年裏唯一一個月,外世能夠和無涯城想通。

城中能夠有著這個權利的僅有九大長老和無涯帝寒雨霖,可惜六歲的寒雨霖被偌大的無涯城拖著,無法離身。所以,同歲的紅酥借著蘇諱的光,成了從無涯城裏走出去的最年輕的小孩。

這對於她來說,是件很驕傲的事情,尤其是看到寒雨霖強烈的羨慕,想起以前他被師傅猛誇自己被猛罰的悲傷場景,她昂起小頭挺起胸脯,自己終於雄起了!

她就這麽得瑟的出了門,然後,在這個熙熙攘攘的世界,鎮蒙了。

街市小攤琳瑯滿目,吆喝聲此起彼伏,人群你來我往步履匆匆,一切都夾雜新奇。即使蘇諱一再提醒著不要亂跑,可是左右小攤還是讓她應接不暇,眉開目笑。

一個慈祥的老爺爺,周圍圍了一圈孩子,他手裏拿著木棒子,上面插著蘇諱提過的冰糖葫蘆,這是她的此行的目的之一。

老爺爺看見了紅酥,溫和的朝她招手,紅酥躊躇的幾下,看到蘇諱在那裏聚精會神的聞煙葉,於是,便朝那個老爺爺走了過去。老爺爺取了一串糖葫蘆,紅酥眼睛閃了閃,擡頭看了看老爺爺和藹的笑容,紅酥羞澀的笑了笑,咬了下去,滿口的酸酸甜甜。

正想著回去給寒雨霖帶點,忽然間,一陣眩暈感竄上腦袋。紅酥擡頭,老爺爺的面孔變得模糊,在紅酥最後的一點意識裏,一股臭氣襲來,紅酥嫌惡的撇了撇嘴角。

醒來是一個木屋裏,四面被封,只有幾束陽光從門窗的罅隙中偷偷的溜進來,借著那點亮,紅酥看見了一雙又黑又圓的眼睛。眼睛的主人看見她後,笑的那樣歡暢,他毫不顧忌的捏了捏紅酥的鼻子:“呀,終於醒了,嚇死我了,我就猜想嗎?這麽漂亮的女孩,要是是具屍體,就可惜了。”

紅酥別扭的甩掉他的手,心裏翻白眼,白辜負一副漂亮的面孔,怎麽這麽不懂禮貌。

人家都說,第一印象很重要,這會直接影響兩個人以後的相處。所以,打一開始,紅酥就在心裏狠狠的鄙視了他一番。

聽到她的綁架過程後,冷子蕭狂笑個不停:“嘿,小屁孩!這麽好騙,上街不能隨便吃陌生人的東西,這個道理都不知道,哈哈。”

紅酥臉色當時沈了,小男孩當時還不知道什麽是憐香惜玉,自顧自樂著。

“切,你不好騙?怎麽也被關了來。”

笑聲戛然而止,這可沖撞了冷子蕭的自尊心,他氣憤的滔滔不絕起來,用了一大堆可歌可泣的修飾詞。紅酥腦子轉了幾個彎,才總算明白了:他覺得自己是個大人了,所以決定孤身一人幹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——單槍匹馬孤山獵狼嚎——卻不曾想狼毛沒看到,就被別人當獵物給狩到了。

真是單純幼稚不靠譜,這是紅酥對冷子蕭的第二印象。紅酥擡頭望了望只有一個天窗的黑屋子,想著身邊的這一“豬友”,驀然的覺得逃跑無望。看來,只能等著蘇諱來救了,不過,紅酥和他的感應只有在方圓百裏內才行呀,不知現在現在蘇諱在哪?

聽者的沈默讓英雄冷子蕭沒了言語,他打量了下女孩子有點蒼白的臉,擡起的眉頭夾滿了糾結。從天窗透出來的光束打在她臉上,有點落寞的美麗。

忽然間,有種很神奇的感覺,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時,食指已經落到了女孩子的眉心撫順她的眉頭。女孩的視線轉向他,冷子蕭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後,訕訕的收回了手。

紅酥不再註意形象問題了,奮力的朝他翻了個白眼。好色,冷子蕭的身上又被戳上一壞章。紅酥埋起了頭,藥效還沒有完全消失,感覺有點累,模模糊糊裏,女孩再次睡了。

門外響起一排排整齊的腳步聲和拆卸木門,她迷迷瞪瞪的被驚醒後,謹慎的看著被定著的木門,一轉頭,發現冷子蕭正目光閃爍的看著她。

門開了,兩排黑衣人筆直的站在門口的兩側,冷子蕭撲簌撲簌衣服站了起來,大爺似得責備道:“怎麽這麽慢?”然後,他轉身向紅酥,彎下腰,伸出手,瑩瑩的月色晃著他的半張臉,他淺淺的一笑:“如果,你不知道回家的路,可以先跟著我,以後再慢慢尋找,如何?”

紅酥看了看他的手,覺的這個場景有點怪怪的,不過,想了想,反正也無去處,跟著他走也沒壞處,雖然,冷子蕭,是個又傻又色又不靠譜······

她這廂在糾結著,冷子蕭那廂已經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給拽了起來。兀自嘀咕道:“女孩果然很麻煩,點個頭,還那麽羞澀。”

紅酥:“·······”她好像還沒表示同意。

冷子蕭攜著她的手,踏進了羽燕國的宮殿。宮殿威武雄壯,富麗堂皇,極盡國力之窮奢。

冷子蕭,是羽然國大將軍冷戰的遺子。冷戰,開國元勳。在五年前,一場轟轟烈烈的慘案中,除冷子蕭全府無一幸存。大帝冷豐派人查遍了所有的人,沒有人能夠說得出,那究竟是怎樣的景象,只聽說是莫名的來了一番人馬,闖進府邸,將所有的都付諸於一把火之後,又匆匆的離開。倏忽而來,倏忽而去,有人說,不似凡世人。

大帝在派人打理大將軍的後事時,在一堆屍體下,發現了這名尚且有著微弱呼吸的男孩子。帝憐,遂認作義子,長於宮闕中。

這是之後,紅酥從下人那裏聽到的消息。那時,她作為一名遠道客人,暫住於宮殿之中。那時,她已經融進了冷子蕭的生活圈,已經習慣那麽個傻的不靠譜的男生在她身邊滴滴轉悠。那時,她過著很舒心的生活,大小姐脾氣展現的淋漓盡致,闖禍惹事卻總會有一個人在她身邊嘻嘻的說放心,沒什麽大不了的。

大帝慣著冷子蕭,於是,跟在老虎身後的小狐貍學會了囂張。

兩個人不思進取,悄悄給太傅使絆,暗地裏逃個課跑到後花園挖鳥窩,捉珍奇,美名曰,燒烤。烤出來的東西強迫給下人吃,晚上偷偷跑到禦膳房填飽空空如也的肚子,後花園、禦膳房,一團烏煙瘴氣,無論是四只腳的還是兩個腿的,見了他們,默默低頭,頭疼——他倆怎麽又在光天化日裏的作奸犯科了呢!?

當然,偶爾也會弄點小唯美,采個花捉個魚,造個籬笆種個樹,拿起書本疊紙鶴,掛於桂花樹下,在香氣與秋風落日裏飛旋,兩個孩子一個在樹上坐著,在餘暉裏看著書,間或小憩一下,一個在秋千裏兀自晃悠著,或是沈默的想著什麽,或是絮絮叨叨的說笑著。匆匆忙忙的宮內人間或會歇一歇腳,看看這片孩子的世界。

紅酥覺得在這裏的一個月就已經把人間玩遍了。

九月的最後一天,天朗氣清的夜晚,星星優哉游哉的懸在天幕之上,是個滿月。

院子裏,桂花放肆的開著。

紅酥背著包裹,坐在秋千上,今天是昆侖門開的最後一天了,要離開了吧!

蘇諱從空間的罅隙裏走出來時,就看到了這麽個落寞的小女孩,垂著頭晃悠在秋千上。

“怎麽?舍不得了?”

紅酥撇撇嘴:“這有什麽好不舍的。”

話說,今天和冷子蕭逛了廟會,本打算告別的,可是,當她看到他閃動的眸子說著以後時,一切都像掐在喉嚨裏,吐不出來咽不下去,只是偽裝的笑了笑。

所以,直到現在,她好像都沒有跟冷子蕭說,要走了。

他會不會生氣呢?

“走吧,快到子時了,雨霖在昆侖門那裏等著呢?”

“哦····”

紅酥慢吞吞的站了起來,慢吞吞的握住蘇諱伸來的手,慢吞吞的挪移著。

他,會失望吧!會生氣吧!會傷心吧?會····擔心?

因為,她,驀然的消失不見了。

她忽然間有點慌張,她怎麽能不聲不響的就走了呢?會讓他擔心的啊!她擡起頭,把包袱甩給蘇諱:“等我幾分鐘,幾分鐘即可!”

“阿酥,黑狗來了,月亮要被食了,昆侖門正在關閉······”

“知道了····”尾音消失在拐角處。

蘇諱揪起了眉頭,冷子蕭?寒陽,你出現了嗎?

月亮漸漸的開始殘缺,風從不知名處出來,紅酥跑得時間不長,卻出了一身冷汗。

“咚咚咚”

“冷子蕭,冷子蕭······冷子蕭······”

房間裏,慢慢傳出男孩子睡意正濃的聲音:“······誰······誰?”

紅酥擡頭,黑色像是被什麽加了速似得,正瘋狂的蠶食著瑩瑩月色。她一急,一腳踹開了門,跑了進去。

聞聲震起的冷子蕭驀地坐起,被子滑落,一陣冷風從門灌入,凍得他一個機靈。

他震驚的看著這個半夜裏風風火火的闖進來的女孩。

“你······你幹嘛?三更半夜私闖男宅,我······”冷子蕭環抱身子,裝出一清純樣開著玩笑,不過他很快說不下去了。雖然紅酥的臉隱藏在陰影裏,看不清楚神色,不過,他能夠感受到一種莫名的悲傷情愫在空氣裏漸漸蔓延,一下子讓他喪失了開玩笑的力氣。

“冷子蕭,謝謝你!”

“······啊?”

紅酥從衣服裏掏出一塊被雕琢成彩霞的形狀的玉佩,樣式精致而古樸。紅酥說過,那是打自出生就有的,想來應該是不知名的父母在遺棄她時,留給她最後的東西。

黯淡的月光裏,彩霞佩散發著幽幽的冷光。

在冷子蕭詫異的目光下,紅酥毫不遲疑的將玉佩掰成兩半,將其中一半遞給冷子蕭。

“給,你要好好保存著,這是我媽媽送我的禮物,也是我送你的禮物,說不定,我們以後還能再見呢?你看,你在我這裏的地位多麽高呀!你應該感到驕傲。”

冷子蕭一邊伸手接了過來一邊嗤笑了一聲:“餵,這有什麽可驕傲的,你在我這·····等等,你說什麽,再見?”大腦剛欲正常運作的冷子蕭在理解過這幾句話之後剎那又卡住了,他睜大著眼睛看著紅酥,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!

“紅酥,快點,昆侖門就要關閉了!”蘇諱的聲音從腦海裏擠出。

紅酥擡頭,黑幕遮蓋月華,僅有三分之一的剩餘。

“廢話不多說,我趕時間了,子蕭,保重,後會有期了!”

女孩子忽然彎腰,在男孩的臉頰落下淺淺的一吻,轉身跑了出去。

男孩子直楞楞的看著女孩的一舉一動,不能理解眼前人說的每一個字,那些飄忽的語言好像在空氣中轉悠了好長時間才進入他的腦海。等到他回過神來,那抹清麗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眼前。

冷子蕭手忙腳亂的下了床,顧不得穿衣,失魂似得狂追了出去。

她,要走了,快去!否則就晚了,就晚了·······

傳說裏的黑狗,不知等了多少歲月時年才開餐了似得,餓如饑荒,以著不可思議的速度吞食著月華。待到紅酥跑到蘇諱那裏,月亮只剩一點還停格在空中。

紅酥握住蘇諱的手,看著慌慌張張的跑過來的冷子蕭,勉強的彎起嘴角:“子蕭,再見了,我要回家了。”

冷子蕭震驚的看著正在逐漸消失在光芒裏的蘇諱,光芒蔓延到紅酥身上後,她的身體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色彩斑斕的星點,散失在空氣裏。

“不要走!”

一種疼痛的感覺緊緊的攥住了心臟,冷子蕭慌忙的伸手欲要拽住紅酥,倉促之間只攥住了衣袖,“噗嗤”一聲,衣袖撕裂,一抹刺眼的紅色刺傷了冷子蕭的眼睛。

他猶如被燙著了似得收回了手,難以置信的發現,被他拽下的衣衫下,紅酥的肩膀上,幾縷放肆飛舞的彩霞從她的胸前蔓延而上攀附消失於她的背後。

這是,是······

光芒四散,色彩斑斕的人消失在虛空之中,黑狗狼吞虎咽般的把最後一點月色蠶食。濃稠的黑墨霎時灌滿整個世界,周圍一片悄然。

鮮麗的,彩霞,飛舞,在她的肩膀上······

倏忽而來,到了他的世界,卻又憑空的消失······

冷風輕輕的吹過,夾雜著金桂的花香,他,半裸著身子,手捧著半個玉佩,定定的站在院子正中。

星子懵懂的泛著眼皮。月亮漸漸擺脫黑色,一片光華傾瀉,微風過院,疏影搖曳。

他舉起玉佩,靜靜的看著這被掰開的半邊晚霞佩。莫名的彎起嘴角笑了放肆,眼底處卻盛滿了莫名的悲傷。

原來,原來你是那個世界的人啊!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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